油膩膩趴趴走記事本

當台灣已經開始禁止從武漢的飛機到台灣的時候，大家還在說台灣在大驚小怪，那時候我記得世界衛生組織（WHO）還說要相信中國控制疫情的能力。我從台灣回到巴西的時候，大家還跟說巴西距離中國太遠了，病毒不會傳到南半球的啦。

巴西新冠肺炎防疫慢  溫水煮青蛙

二月底的時候，巴西在嘉年華（葡文是o carnaval）狂歡期間出現第一個確診病例，但是那時候大家還是繼續狂歡跟旅行。我跟朋友還去了里約熱內盧（Rio de janeiro）參加狂歡節活動。等到我從里約州度假回來，巴西的病例數一開始還沒有增加得很快，所以聖保羅市的人還是照樣工作跟跑趴，三月初巴西的朋友們還跟我說沒有必要戴口罩。慢慢地，有朋友開始覺得緊張，一對巴西夫妻朋友跟我說他們從嘉年華期間就開始自主隔離，另外我開始有巴西朋友說外面很危險不要亂跑。

▲聖保羅市的Paulista大道

像我這樣能夠住在公司附近的好區的人，在聖保羅市算是少數，教會的朋友以及工作上面的鄰居帥哥都住比較遠，有朋友住距離聖保羅市區超過1.5小時，要回家要先坐地鐵到終點站或是郊區轉運站，再轉火車或是巴士。鄰居光頭帥哥說他住距離辦公室五公里在巴西叫做幸福了，而那我這種住家距離辦公室走路5分鐘的人，每天中午還可以回家吃飯休息的，大家都說我活在泡泡裡面。三月初隨著疫情升溫，聖保羅的企業都開始自主放假，叫員工不要進城裡面工作，以免增加感染的機率。

聖保羅州州長João Doria及巴西各州州長於三月開始陸續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先是下令購物中心及商店不得對外營業，緊接著宣布餐廳、酒吧及咖啡廳也不可以對外營業，只能接外送訂單。只剩下超市及藥房還有必要型服務可以繼續營業。三月中旬左右聖保羅州州長及市長一起下令全聖保羅州居家隔離（葡語是a quarentena），非必要不能出門，叫大家待在家裡，降低出門與跟人互動的機會，此外也直接明令所有企業都不得叫員工進辦公室上班，如果這時候非必要服務的企業擅自營運還叫員工去上班等同違法，所以從3月24日開始大部分的企業幾乎都開始讓員工居家辦公（work from home或是teleworking）。

▲路上行人及車潮變很少

我就在州長還沒有搬出正式法令說企業叫員工去上班等同違法的那段期間，被搶了！因為那時候大部分的企業都開始自主決定遠距上班，可是我們辦公室還是正常上班，結果平常人多到水洩不通的大馬路，下班時路上行人只剩下小貓兩三隻，我就在公司門口大馬路等紅綠燈的時候被搶。後來警衛跟同事說，我會被搶，主因就是路上行人稀稀落落，人潮變少，我們很容易被當成目標。被搶之後一個禮拜，我走在路上都像是驚弓之鳥，深怕再遇到壞人，睡覺也不安穩，當然也怕遇到病毒，可是戴口罩也很容易被當成目標，因為只有亞洲人或是有錢人會開始主動戴口罩。幸好，州長終於祭出法令，要不然我還要繼續徒步上班，面臨被搶跟被傳染的恐怖可能性。

巴西亂糟糟　巴西人勸我快逃

巴西截至5月15日已經有超過21萬8223人確診，因為coronavirus死掉的人1萬4817人，巴西每天新增病例數世界第三名，每天死亡人數世界第二名，覺得真幸運可以見證這瘋狂的一切。

5月15日的震撼彈，才剛上任28天的巴西衛生部長Nelson Teich受不了總統Jair Bolsonaro亂搞，加上總統一直逼他違背良心跟專業要普遍對Covid-19病患用瘧疾的藥，他閃電辭職了。兩個月來，兩位衛生部長拋棄他，司法部長辭職還檢舉他干預司法獨立。Bolsonaro說傻眼貓咪。他上禮拜還說感覺被逼著證明自己沒有得新冠肺炎這件事情，他說自己很委屈，要被逼著公布他的隱私。

因為政治危機加上整個巴西醫療體系快要垮了，加護病床及呼吸器不夠用，巴西朋友前幾天還突然傳來一句：「親愛的，為了你好，誠心建議你可以離開的話，快點離開巴西這個鳥地方。」我問為什麼要這樣講，可能是因為我是外國人，加上巴西是聯邦制，除非憲法法庭下令說隔離令違憲或是大家一定要讓餐廳營業，要不然巴西總統亂講話跟下令，各州州長是可以當他是耳邊風的，所以Bolsonaro與他的支持者對我來說，通常不是問題，因為他無法真的讓我的生活很難過。但是憂國憂民的巴西人就說了：「此地不宜久留，如果我可以，我也想要滾蛋。」

▲在路上巧遇Bolsonaro總統的支持者

聖保羅市是巴西最大的城市，光是聖保羅市的大都會區可能就是台灣的總人口，所以coronavirus在這裡確診病患是全巴西最多的，所以聖保羅州的隔離令一直延長再延長，延長到大家看不到這個情況改善的可能性。因為看不到出口或是解決之道，大家更覺得心煩意亂。巴西人本來就很愛看心理醫生，加上巴西根據統計似乎也是全世界最焦慮的一群人，患有焦慮症的比例是世界第一名。隨著疫情輕微的一些州慢慢恢復商店營業活動，聖保羅州解禁的日子卻是遙遙無期。其實讓人覺得無助有很絕望。這時候群眾就很容易去做傻事．．．巴西利亞（首都）及聖保羅常常有巴西總統Bolsonaro的支持者集會示威，卡車司機集結按喇叭，要求聖保羅州州長下台，要求恢復正常生活及商店正常營業。

我可以理解大家的想法，因為大家生計都受到影響，連航空公司都要申請破產了，這疫苗又沒有下落，到底我們是會先餓死還是病死，有些巴西勞工都沒有下一餐可以吃，雖然政府有補助一個月600巴西幣，但是光是要領到這筆錢也是一個艱難任務呀。有時候就連我都覺得為什麼要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病毒改變我們的生活。（我拿來問巴西朋友，他們說這是個哲學問題。）不過理解歸理解，現在聖保羅州的加護病床幾乎全滿，新聞說快要負荷不了，我也不知道醫療系統報調會怎麼樣，但是我還是比較支持繼續執行隔離令，隔離令不是針對我而已（一個人住影響不大），但是是要對其他很愛趴趴走的巴西人，大家在路上走動就會增加並不小心感染的機率。只是這對巴西人來說真的很難。州政府跟市政府甚麼方法都試過了，聖保羅的隔離比率還是48到49%而已。

居家隔離與日常生活　各種變與不變

至於我，好好地活著，隔離在家的生活讓我調整了一些習慣，不過也是有不變的事情。先講不變的事情好了，就是努力工作跟盡量找時間跑步這兩件事情吧。

▲居家辦公把餐桌變辦公桌

每天都要乖乖上班，這件事情沒有變。從開始居家工作到現在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其實在家工作完全不閒，因為世界大亂，所以貓鞋總部想出很多新招數來招攬客戶，這也是要佩服台灣人的韌性跟創造力，所以其實我們都還是正常運作，只是要用不一樣的方法去完成我們大家的工作。我有一些巴西朋友被公司解聘了，沒有被解聘的朋友有說擔心接下來飯碗不保或是要被減薪。儘管目前手上工作依舊蠻多的，但是我有工作就覺得謝天謝地。

另外，喜歡跑步這件事情也是持之以恆。就算三月開始所有公園都已經關閉，但是還是可以去路上跑，所以我看狀況允許，就會在家裡附近繞繞。之前還沒有說出門不戴口罩就罰錢，5月7日之後規則變成出門一定要戴口罩，前幾天我還戴口罩出門跑步，沒有想到可能是因為日夜溫差大（現在巴西要進入冬天）也有可能是因為戴口罩的關係，跑步回來就感冒了。我擤鼻涕擤到鼻子壞掉，哭哭，但是我沒有發燒，所以大家免擔心。

▲5月7日起大家出門都要強制戴口罩

因爲居家隔離的日子，下班後沒有辦法出門，周末也無法出門跟朋友吃飯，所以生活有些改變。

首先，我快要變成中華小廚師了。在家裡面關緊閉，出門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超市，我本來就很愛逛超市，實施隔離令之後就更把逛超市這件事當成朝聖一樣在做。把超市當成百貨公司在逛，就會不知不覺買很多東西回家，而休息的時候就是一直煮東西、吃東西及洗碗盤，這個無限循環。因此，我的廚藝有慢慢進步，這也算是好消息吧，可以朝賢妻良母路線邁進了。當然，我也大量使用uber eats及iFood等App網路訂餐，幫自己的餐點加些變化。不過巴西還有個特點，店家跟各種做生意的都透過Whatsapp與客戶聯繫，所以我也有用過Whatsapp訂過台灣老闆娘做的瓜子肉跟獅子頭，也用Whatsapp跟法國麵包預定我喜歡吃的麵包，而這些都可以接受信用卡支付，真的很方便。所以其實隔離，沒有讓我餓死，我還不知不覺胖了兩公斤。

另外，因為商店都不能營業，不能出去逛實體店面，但是快遞及物流業者還是可以營運，所以巴西電子商務市場也大爆發，巴西外送及快遞業本來就很發達，像是Rappi及Loggi什麼都送，加上許多商店本來就有自己的物流團隊的話，居家隔離令開始，網購及餐點外送更符合現在的公活情境。我個人也已經創下本人網路購物的新高點。開始隔離到現在，因為生活需要及購物慾強，我狂買東西。第一個買的就是iPhone，這件事情是巴西人通常都不會做的吧，我認識的巴西人都是透過代購或是直接飛去美國買。但是因為我手機被搶，又加上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飛美國買新手機，雖然巴西的進口產品還有3C產品都是台灣的1.5倍價錢到兩倍價，但是我沒有得選，所以就直接從巴西的蘋果官網下單買了一支新手機。有這個開端之後，我網路購物幾乎沒有停過，從不鏽鋼鍋到廚房抹布，從香奈兒指甲油到巴西亞馬遜書店（Amazon有巴西站）買哈利波特葡語版精裝本。總之，我知道我有點瘋狂，不過我都是買生活必需品呀。（指甲油是維持好心情的必需品，所以不要用異樣眼光看我哈哈哈）

再來，學校也被法令要求不得開放教室上課，所有的學校都變成線上課程，因此我也上了一個月左右的視訊課程，但是我真的覺得視訊上課很累而且效果很差，我直接跟葡語學校說我還是想要回教室上課，線上課程就先暫停。因為待在家裡，我也不能約會跟談戀愛，空下來的更多的時間就寫文章、寫塗鴉日記及自己找教材練習葡文。還有看更多雜誌跟書，像是之前就買了葡語版的紅髮安妮（綠屋頂的安妮，Anne of Green Gables，葡文是Anne de cabelos ruivos），此外因為我之前在美國就購入Kindle，我真心推薦，我買了葡語版的小王子（法文是le petit prince），居家隔離期間買了更多英文及葡語的小說來讀。

第四個改變：每天看電腦又看電視，看書的時間變得很零碎，所以我最近還訂閱了亞馬遜相關企業Audible有聲書服務，我長大以後就沒有聽過有聲書了，因為進入隔離之後，Audible開放部分小說朗讀免費讓世界上的學生跟小朋友聽，我試用了一陣子後就忍不住下單了，本來很怕自己會聽不下去，結果我蠻喜歡的。可見得Audible真的很有頭腦，開放免費使用，最後也許有更多人付費訂閱有聲書服務。這幾天在聽的小說之一是傲慢與偏見（Pride and prejudice），這個版本是請到演控制（Gone Girl ）及傲慢與偏見2005年電影版的英國女星Rosamund Pike為聽眾／讀者朗讀珍奧斯丁的名作，我覺得特別有趣跟喜歡。我覺得上廁所的時候或是洗澡的時候很適合聽，但是我最喜歡是在洗碗洗到厭世的時候聽有聲書，覺得有有聲書為我朗讀很棒。（Audible我之後用比較久之後再跟大家正式分享心得好了，另外我平常很愛聽的podcast我這陣子也是繼續聽，改天跟大家分享我喜歡的法文及葡文podc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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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直接看Hillsong教會在地球另一端的祈禱會

最後的改變跟教會生活有關。來自澳洲的Hillsong教會是非常國際化的教會，但是也很在地化，平常牧師講道都是用葡萄牙語。我在Hillsong教會裡面有一個翻譯小組，聖保羅市的Hillsong教會有時候會有外國訪客或是旅居聖保羅市的外國人參加，外國人聽不懂葡語的講道，所以翻譯團隊會直接幫你口譯牧師講的話。我在小組裡面的地位比較像是他們最喜歡的客人或是寵物，但是我超感謝他們，因為教會認識這群很美好的人，而且我很喜歡跟教會裡面認識的翻譯志工吃飯，而我現在可以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了。因為疫情擴散，我們終於成立了教會的英語小組聚會，現在每兩個禮拜可以跟翻譯小組的朋友一起視訊，覺得好棒，我超想念與他們在教會唱歌跟聊天的日子。

隨著疫情升溫，星期天的Hillsong教會時間也變成線上直播。由於改成線上直播，反而可以隨時看Hillsong East Coast（美國東岸）或是巴黎的教會轉播或重播，而且還可以去環遊全世界的Hillsong教會，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做主日崇拜。

前幾天紐約Hillsong的牧師就說了一句，這流行病也許不是懲罰或是困境，而是上帝要讓你有所改變，要你改變你舊有的生活，讓你產生發自內心的改變。這個瘟疫，讓我們重新思考與世界連結的方式，沒有甚麼是一定的，以前大家可能都沒有想過我們是可以星期一到五都在家工作而且還可以把事情都完成，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可以與世界疏離成這般，見不到朋友，但是透過視訊軟體及各種方式，我們為彼此加油，感情不會散掉。

這些都是變化，被逼著轉變也不是件壞事。我是這麼認為的，每一次改變都是幫我們畫出新的叉路，也許我們也因此會轉化成新的人，走上另外一條意外的旅途，而我也許會經過這次的沉澱，再度找回自己的路跟新的可能性，之後才能建立新的友誼或是新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