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寫的這篇,其中那一句’港渠如何也框不住游出去、航出去的想望。’讓我想了很久。心不定,爹地說趁年輕應該出去闖闖,因為年輕才能這樣。想去各地流浪,看不同的風景,體驗作家筆下的世界,尋找。

〈海洋腳跡〉刊載於2005/04/24自由時報47版
www.libertytimes.com.tw/ 2005/new/apr/today/life/article-4.htm
 最近在整理過去與海洋接觸的機緣點滴時,憶及小時候在海邊遊玩的一些情景。這些回憶有的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沒想到當時的情景仍然相當鮮明,彷彿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

 「政治」及「下海」是阿嬤從小就告誡我們千萬不能做的兩件事。不難理解,是「二二八」及「打火、討海三分命」的陰影。然而,黎明時分阿嬤牽著我的手走海灘,或帶我們一群孩子搭乘港口線客運到港邊姨嬤家玩;我記憶裡小時候的海洋接觸,經常都是阿嬤帶著。

 姨嬤家在花蓮港擴建前的舊花蓮港港口邊,靠海的關係吧,姨嬤一家人都喜歡吃魚、釣魚及在海邊游泳。去了幾次後,阿嬤似乎漸漸同意由她和姨嬤坐鎮監督,由長我們約十歲的表叔帶我們在海邊玩水。又漸漸地這模式愈來愈寬鬆;不曉得是姨嬤的勸說,或者她看到我們都學會了游泳;有時,她竟然放心的讓表叔帶著我們在花蓮港邊一處叫作「松蘿窟仔」的港渠裡游泳。

 這個窟仔生作四方,原本是儲放準備外銷紅檜原木的浸泡池,當時已廢棄不用,四四方方成了泳池格局,也稱「四角窟仔」。渠裡有個門口似的通道連結外頭的花蓮港航道。航道約六十米寬,越過航道就是花蓮港倚著大海的東防波堤。有座白燈塔聳立在對岸堤端。

 有天,大人們都不在,我們幾個孩子講著講著,就提到:「何不趁機游出港渠,渡過航道,登上白燈塔對岸。」

 並不草率,我們做了討論和準備─為可能體力不濟的孩子準備橡皮泳圈;登岸時,為避免蚵殼割傷,我們將拖鞋都綁了後繫帶穿著下水;為避免航道來往船隻撞及,由兩個大孩子擒著上頭綁著內衣褲的小竹竿,分別游在渡海隊伍前後,必要時,由他們揮動旗桿讓船隻看見。

 十來個孩子組成的渡海隊伍,我們魚貫游出港渠,越過航道。

 回想這一段童年的冒險行動,比照後來書本裡讀來的——海洋文化由沿海、 近海、而遠洋的擴展模式;以及積極、冒險為海洋文化的精神——我們這群孩子,不知覺中,已經在一次集體冒險行動中和海洋文化牽扯了關係。

 港渠如何也框不住游出去、航出去的想望。

 回來後,所有參與的孩子都興奮得又叫又跳,我們稱這趟冒險行動為「橫渡太平洋」。

◆ 廖鴻基,住在海島,從小就在海邊活動;又因為喜歡走海灘,二十幾歲就將花東海岸走了幾遍;後來在漁船上捕魚,又從事過鯨豚生態調查,曾在賞鯨船上擔任解說,也曾繞航台灣一周;海洋是我尊敬的生活場域,亦是深刻影響我的窗口。 生活記錄就是寫作,海洋是稿紙,海灘與海上航跡都成為筆跡。寫過幾本書,得過幾個文學獎。繼續航行,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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